一日清晨,天色尚早,微微青黑的天上浮动着几缕白云。早晨还有些微凉,风和煦的吹着,拍打在身上有些冷。
苏秋夜立在屋檐下,望着面前未散去的雾气,氤氲烟云在眼前弥漫,叫人心境也跟着如白雾一般,镀了层散不去的暮霭。
他双手背负立在门廊下,想着,慢慢的在院子内踱步开来。何时曾安静的静下心来瞧清楚院子的美景,高树簇拥而立,花蕊吐新,莹露披仄,雾霭沉沉,恍若仙境。
杜鹃自出宫的消息被人知晓,富荣就派人一路跟随,行到了山顶处的时候行踪就消失了。焦急之下,富荣将还在回来途中的苏秋夜拦住了,明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杜鹃,不想查了三天,终于找到,好在,好在他来得及时。
李家早有想要杀死杜鹃的行动,不然那些污垢的杜鹃劣迹也不会终日不见云开雾散之时,因为此时受到牵连的周彤已经被人打伤,富荣面对着李家的一路紧逼,迫于不耐就这样一直疏离着杜鹃,同时也是因为杜鹃的所作所为,他在心底终究还是很她的吧!
没有爱,哪里会有恨意呢,所以杜鹃失踪,富荣还是担心的。
可这一切,要如何与杜鹃解释?杜鹃要走,富荣也拦不住,或许她的离开,是对她的帮助,那等深宫内院,不是和杜鹃,因为不疯魔不成活,杜鹃只会被逼迫着走向极端,富荣不想看见被被迫无奈走向极端的杜鹃,更不想看见杜鹃反射出来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可这一切都能怪罪于谁呢,都不怪不得,只因,都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
不禁一阵哀叹,苏秋夜在芙蓉池畔边停住了脚,望着池水汪汪,他低头看着映照水内的自己,不禁冷笑,“呵呵!”
“少爷,饭菜备好了。”身后追来的丫鬟小心的道。
苏秋夜许久才从思绪中收回,轻轻应道,“那边可处理的好了?”
“是的少爷,已经给娘娘喝了些稀粥。”
“恩!”
丫鬟欲言又止,眼神有些的闪烁不定,“少爷!”
苏秋夜终于注意到了异样,转身探究的问道,“何事?”
丫鬟抿抿嘴,“少爷,大少爷晨起出门的时候说明个还会回来,叫府里的人好生候着。”
大少爷,就是李家的真正的儿子,为此苏秋夜装作他的弟弟一直将他软禁于此,恐怕事情也到了水漏石出的这一天了吧,李家岂会忘记当年跟着李木凤相好的自己儿子,为了将李木凤推向富荣身边,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苏秋夜似是未听见般,眼神飘向了远处。
丫鬟顿了顿又道,“少爷,大少爷他……”
苏秋夜回神,点点头,“他来后告诉我,你们暂时避开便是。”
“是!”
李自风流成性,他自是知晓,可在这个掩人耳目处处都是假的府里头,他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担忧着杜鹃的安危,苏秋夜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站在扶风之下,身上的衣袍晃晃的而柳絮飞花,松散不堪。他轻轻笼起一对秀眉,望向了杜鹃那边,忽而一叹,“杜鹃,那个人是安若轩么?糊涂啊……”
……
这一日,照常的日起天明,日落天昏。
苏秋夜早早的泡好了香茶,瞅着桌子上摆放的糕点愣神,许久后他提着一壶温好的烈酒提了来,坐在房内自斟自饮。
仰脖,一杯入肚,浓烈的酒灌入胸腔,顿感一阵火辣烧着了似的在腹中翻动。他自嘲的笑了,“呵呵,等待的人就在眼前,却离我这般遥远。”
抬首望了一眼床榻之上的杜鹃,举杯饮尽。
他凄凉一笑,无奈摇头,继续叹气,端着酒盏浅饮了,“好酒,好景,好天色。唯独,缺了一个说话的你。”
再一次斟满酒盏,淅沥沥的酒水串成了丝线似的挂满了愁容,上面排成列组成队的全都是苏秋夜凄苦的脸,一张张,编织在一起。
“杜鹃,我曾几次进城打探你的消息,听得你被送出来后宫,下落不明,我恨不能揪出所有的人问个明白,那富荣糊涂了,你也糊涂了不成?糊涂啊,杜鹃,为何偏偏走了那一步,宫内寂寞如丝,可为何是他,为何是他,他可是异国人,你要富荣置于何地,糊涂!”
再一杯烈酒下肚,他已经有些微醉了,回首指了指床榻上的杜鹃继续道,“杜鹃,再一次我去打探你的消息,得知你已经上了山。我小人之心,曾以为你跟着安若轩去了,杜鹃,为何会是他,偏偏……”不是我。“呵呵呵……”苏秋夜冷冷一笑,无奈的摇头,那句话终是幻做一缕清风,随风而去了。
“杜鹃,我自在那一日见到你的那一刻,已经收不住我的心,收不住,收不住了。又,如何叫我守得住?”他拿出木簪在手心,低头细细的瞧着,不禁又是凄凉一笑。
“呵呵,杜鹃,杜鹃……”他拍着自己的胸膛,狠狠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多想,你出门的那一刻,见到的第一人便是我。我多想,你离开之后第一个想去的地方便是我的府邸。呵呵……”
“杜鹃,为何不是呢,偏偏不是我。呵呵……”
猛灌一通,他歪斜着起身,扶住桌沿边努力的想使自己站直身,迈步的那一刻险些栽倒,哄得一声跌落进木椅内,再一次起身,他如一只失了一只腿的猫向着杜鹃爬行,一面走一面道,“杜鹃,你醒醒,你醒醒,陪陪我说说话,在下,很,很想和你说话。”
噗通,再一次跌落,这一次是硬邦邦的地板,许是撞得痛了,苏秋夜紧皱着眉头不再动弹了,趴在地上缓慢的蠕动,一面含糊不清的道,“杜鹃,我寻了你许久,许久,许久……”
“杜鹃,富荣和天下的事我管不了,管不了,呵呵,我算什么,我要把你带回来,带回了,呵呵!”
“杜鹃,你可知晓,我一直想去找你,可是我,我找不到可以主动去找你的理由,我怕,我怕去了你会再一次躲开我,推开我。”
“杜鹃,杜创的事,我拍着胸脯向你发过誓,我会好生考虑,我会用尽我的一声去照顾,可是,呵呵,杜鹃,你把我的心这样随意的送出去,这里会痛,会痛……”
“杜鹃,在下多想你永远都不会醒来,这样,我就可以永远把你藏在这里,永远。”
他一边边的说着,说到了相识之日到最后的相思。
最后,他再一次起身,扶住桌案,抓起酒壶再一次仰脖灌着,咕噜噜的,酒水入肚,猛烈的火辣充斥他的口鼻,他不禁掩面紧皱眉头,下一刻竟然呛出了泪水来,他有些紧张的抹擦,“我失态了,失,态,嗝……了……呵呵……”
顿了顿,许是已经醉的头昏眼花,只是意识依旧清醒着,他继续唠叨了起来,条理清晰,“杜鹃,我,我忍受不住你在后宫之内,我想救你出来,救你出来。于是我去了,我去了后宫遇到了富荣,这么多年我只有两次与他争吵过,皆是因为你,可我,却都无能为力,因为你是杜鹃,你是认定了富荣的杜鹃。哪怕你们互相伤害,互相埋怨,互相疏离,可你依旧倔强的不肯看我一眼。”
“你那样看着我,我多想扯开面上的黑纱和你相见,带你离开。却不能!”
“你,嗝,过得不好,你趴在床榻之上,就像现在这样,被打伤了。我,嗝,多想立刻就抱着你出来,可是,那里是后宫,我不想叫你处于危难之中。”
“我,嗝,又一次去了,遇到了另一个黑衣蒙面的人呢,所以我如贼人一般躲了起来,她在威胁你,我竟然为了不被自己暴露一直未出生,呵呵,小人,小人。”
“再一次在后宫见到了你,哈哈,见到了,我见到了杜鹃。”
“王爷!”杜鹃陡然惊醒,惊呼着,望着苏秋夜那张孤单落寞的脊背和他断断续续的诉说。
“……”苏秋夜回首,有些不可置信的摇头,盯着面前人影重叠的那个苍白的脸使劲的瞧,“杜鹃,呵呵,我定是醉了,醉了,醉了!”
噗通一声,苏秋夜迎面坠向桌面。
杜鹃扶住床沿边惊呼,喉咙处干燥嘶哑的叫她的呼喊声音低了下去,她不甘的攀爬,抓挠,随手推翻了一旁的茶几,连连叫着,“秋夜,秋夜,秋夜!”
噗通,杜鹃四肢无力的坠下床去。
一股脑奔进来的丫鬟们惊叫着,手忙脚乱抬起地上的苏秋夜,心慌慌的扶住杜鹃。
府内人总算在第二日日上头顶的时候忙完了所有。
老太医一早被接来的时候人还在温暖的被窝里,来时匆匆不曾梳洗,此时白须白发蓬乱不堪,衣衫不整,只那双面容舒展了不少,一面诊脉一面点头,“恩,不错,好,好!人已经醒了,多注意休息便是。夫人福大命大,呵呵,福相之人。”老太医一贯的习惯,开始了甜言蜜语。
丫鬟睁着咕噜噜的眼睛望着杜鹃,又看看一旁的老者,不经意间抬起肉呼呼的小手捏着老者白须使劲的拽了几下,“老大夫,你的眉毛好长,好话说尽,该给夫人开药房子了。”
惹得周遭人不禁呵呵的笑。
小丫鬟看向杜鹃道,“夫人,还是早些休息吧,主子那里有我们照顾呢,无需担忧。”
杜鹃掩面淡笑,苏秋夜昨个那一下许是摔得不轻。
丫鬟拽着老者的衣袖道,“老大夫,我送您出去吧,路滑的很,要小心着。主子喝多了吐了一路,您可别踩着了。”
“咳咳!”苏秋夜的轻咳声自门口传来。
众人先是一愣,下一刻,齐声呵呵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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