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猛灌了几口烈酒,他四仰八叉的躺在脏乱的地面,渐渐传来了鼾声,手里的酒壶滚落,咕噜噜的落在了杜鹃的脚下。
杜鹃蜷缩成团,不敢抬头。
周围依旧传来因为惊吓而啼哭的少女们的呜咽,少女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月光如练的秋夜,半掩的木门外传来一声声鸟鸣,晚风扫过街边的树叶莎莎作响,阵阵冷风钻过木门的缝隙传到湿冷的屋内。她伸出脚来,追着那道缝隙的白光,贪婪的想要得到外面的呼吸,掩映着的一条细长的黑影落在她的清冷的面上。
木门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她累了,倦了,疲惫了。
不想再逃!
妓院。那不正是她的归宿吗,早来一天,对她也许是好事。
簇拥在一处的少女们无声无息的拥抱在一起,许久过后,有些少女们已经熟睡了,四处寂静的叫人分外压抑。
静的夜,静的心。
杜鹃斜靠在墙边,看着木门缝隙映射进来的白光如一条跟然劈开的裂缝,突然有了一种悲凉孤栖的滋味。
她抬眸,漆黑的屋顶上蜘蛛正勤劳的结着蜘蛛网,一层层,一叠叠,永远都逃不出这巴掌大的木屋。
她忽地叹气,突然盼望了天明时分早些来,不管何时何地,见到的永远都是眼前的重重远水,层层高山,看不真切,却又似一层迷雾永远的笼罩在周身,挥之不去。
迷惘之中,寻不到片刻的安宁。
望断秋水,挣扎一生又一生,到头来能得到的又会是怎样的宿命,“呵呵……”她薄凉一笑,“永远都逃不过。”
不知过了多久,风起了,空气里隐隐的透着一股熟悉的清香。
她抬眸,木门缝隙影影绰绰,有人在门前徘徊。
间或有人在低语,“这里就是了。爷,咱们稍等片刻……”
“恩!”
半晌过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熟睡的大汉许久才从酒梦中惊醒,他哼哧了两声,吼道,“谁?”
门外那人一阵低咳,“咳咳!”
大汉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来了,来了!”极尽不耐的口气。
吱呀,木门大开。
一个男子侧过身掩着口鼻挡住迎面扑来的湿气,立在门前探头向屋内张望,“人都齐了?今个我可把爷带来了,你若是交不出半个满意的货,这银两一分不少的要交出来。”
大汉恩了一声,挺身伸了腰身,哈欠连连中撤出话,“你们随便挑,姿色肯定是整个皇城最好的。”
那人继续张望,回首吩咐一份提了一盏琉璃灯进来,“咳咳!乌烟瘴气,该不会有什么病吧?”
大汉有些不悦,闷声道,“都是百姓家的闺女,哪里来的病,那,那几个还是千金小姐,我可是舍了命抢来的,各个身体好的,岂会有病?”
那人未去理会,兀自挑着灯映亮了整间屋子。
杜鹃见状一动未动,该来的总会来。
这时,手臂被人轻轻的挽住了,一个少女颤抖着楼住了她的手臂。杜鹃惊讶中多看了那少女几眼,一副孩子的脸苍白着藏在她的怀中。
杜鹃微微叹息着,半大的孩子。
两人紧紧依偎着,周围的少女们惊吓中不断的惊叫,提灯的那人一个个审视的盘查,捏住少女们的下巴,查货物般检查,“这个不错,带走!”
那少女惨叫一声,哭闹挣扎中被两人架起手臂粗劣的拖拽,簇拥在一起的少女们更加惊恐的簇拥着。
“这个,带走。”
“恩,不错,这个,这个!”
彼时,门外立着那人对着身边的男子耳语片刻挥手间,那人小跑着进了木屋内,“爷说,要快些……”
那人点头,对着门外的人低语,“爷,还少两人,稍等些。”
灯光炙烤的热气近了,琉璃灯就在眼前,那人的手就要伸来,杜鹃高扬着头,等待着。
“行了,我们走。”门外那人隐在暗处,瞧不真切面容,冷风瑟瑟下,龙潭乡气扑来,杜鹃心底忽悠的一沉,她瞬间低了头。
接着,那人继续催促道,“快,备马,我们快走。”
提灯之人慌忙上前,“爷,还少两人。”
那人撇头,扯动缰绳,催促道,“暂且避过风头,我们先走。”
“哎!”那人回头对屋内的大汉道,“晚些时候再过来。”推了一把面前缩头立着的三名女子道,“这三个,先留着。”
“过期不候!”大汉摆摆手,瞧着那几人风风火火的催马远去,他拉扯住那三人自语嘀咕道,“呵……好货不怕主,呵……这都是李主子特意交代要留下的。”
杜鹃深埋了头,‘李主子’二字清晰的在耳畔。
她抬起泪眼,大汉早已拽了三名少女进了屋内,木门紧闭的那一刻,她看见几人翩飞的身影在寂寥的秋夜内疾驰。
她一双眼眸如夜的幽静,满脸的悲怆表情。她的心莫名的一跳,不知怎么的落下泪来,垂眸轻轻抽泣。
那大汉扬手一掌掴来,“他娘的,哭什么哭?都他娘的给老子精神着点,挑中挑不中是你们的命,哭天喊地的作甚?晦气,呸!”那人随口吐出痰,嫌弃的哼道,“娘的,挑三拣四,老子在这里卖命,最后给老子那么点银子,哼,李主子,区区一个李主子给老子那么点银子还要挑这挑那,呸!老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哪个不是对我点头哈腰,一个李主子而已,狗屁!”
杜鹃方才挨得一下,面红肿胀的厉害,她一声未吭,泪水依旧无情的在面上流淌,一旁的少女抬眼伸出衣袖替她抹泪,她轻轻摇头,不是因为痛,不是因为这该死的现实,是因为方才那个人……
“李主子!”
大汉独自抱着酒壶继续酣睡。
夜依旧,沉沉的!
浑浑噩噩间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她抬眼,不知何时面前的木门已经大开,冷风灌进来吹得她一阵冷战。
眼前人影绰绰,立在门口的两人正低语说着什么,一只晃动的灯火在眼前异常的耀眼。
她稍微移动酸麻的双腿,突然感觉身侧一沉,那名少女熟睡中趴在她肩头,此时正睡得香甜。她用手肘碰碰少女,少女迷糊了一声只换了个动作未睁开眼,杜鹃索性放弃,若是被选走这样沉沉的睡着也是好的,少去了一路的颠簸和惊吓。
“奶奶的,整天也不知道查什么,哼,怎么?已经走了?”大汉低喝出声,显然有些生气。
提灯的人依旧提着琉璃灯,对着身边的男子说了些什么后抬眼看了大汉,“快,要快些,方才的三个女子还有两个,我们要早早动身。”
“要快自己快,天一亮我就要动身,到时候随便揪两个给你。”
那人不紧不慢的道,“爷,咱们还是仔细挑挑看,瞧着里面阴森的样子,一股子湿臭的味道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传染病,我们还是要小心着点,眼下风声紧,咱们不能马虎了。”
那人此时穿了一件硕大的斗篷,他没吭声,只微微点头。
提灯的人漫步上了石阶,对着灯光使劲的在屋内瞧着。
杜鹃使劲埋头,与身边的少女相拥着。
突然,背部一痛,大汉抬腿使劲踢了她,“给我老子把脸调过来。”
杜鹃死死的搂住少女,一动未动。
大汉气恼不过,拽住杜鹃的头发,“臭贱人,知道反抗了?我打到你反抗不了。李主子特意交代要祸害你完了再带过去,嘿嘿,老是老了点,不过还有些韵味,哈哈……”
提灯的人司空见惯了,只提着灯火在门外仔仔细细的检查已经挑选好的少女,对于里面的打闹充耳未闻。
杜鹃硬生生的挨着,一动未动。
不多时,提灯的人对着屋内语道,“行了,走了。爷,已经妥当。”
斗篷的人低声应了,立在树下看着屋内,许久他脚微抬。
杜鹃躲闪着,余光注视着那人,心底期盼他不要过来。
一步,两步……
“娘的,怎么是个哑巴,不对,下午拉你过来的时候还瞧着你骂人骂的凶呢,给老子吭声……”大汉低喝,手中的动作更加的重了。
杜鹃捂住脑袋,身后火辣辣的痛,她咬紧牙关。望着那双越来越近的锦靴,她悲切的想,打死我吧,打死我这一生就结束了。
“慢!”房门外那头传来了那人漫不经心的口气,“给我住手。”
大汉愣了愣,手上的动作未停,只抬抬眼皮看了看那人,鄙夷的道,“有事?”他直起身,迎着那人走了过去。
提灯的人手虚晃了两下,不见他如何出手,已从几步开外的地方走到了大汉面前,嘴角一直是那张单调的笑,“叫你自是有事。”
大汉显是已经看出了什么,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横在门口看着那人。
“让开。”
杜鹃提着心快要跳出来,瞧着那个身影渐渐的走近。
大汉仍是一动未动,提灯的人抬掌拍向那人胸口,只听大汉闷哼一声,接着一个庞然大物哄得一声飞进了屋内。
少女们惊叫出声,提灯的人仍是低声道,“姑娘们莫怕!”
“都散了吧,今个本王做件好事。不过……”他迈步向前,迎面对着杜鹃淡笑了一下,“杜鹃,我要带走!”
杜鹃避无可避,扶住墙壁颤抖着声音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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