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在拔子，将自己的白子给放回棋盒，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杜长窥一窥顾辞的脸色，什么都没看出来，当下尴尬地扯着嘴角说：“皇上，太子殿下说有要事求见呢。”
来得这么快，顾辞心中已经猜到顾寅口中的“要事”是什么了，当下便嘲讽勾唇，又毫好生掩饰好，起身道：“皇兄来了，既然和父皇有要事相商了，儿臣也不便在场，和皇兄请过安后便告退了。”
“不必，在这儿坐着就是了，朕等会还有事情要问你。”天启皇帝一压手掌，让顾辞坐好，面上的不耐烦转而淡淡嫌恶，对杜长道：“既然如此，传。”
顾辞好整以暇地坐好，轻描淡写地招手，唤一旁的宫女过来斟茶。
顾寅大步流星进来时，顾辞正将盖碗呷在唇边，品一口清茶，和天启皇帝低声交谈，父子间看起来很是关系和睦的样子。顾辞装作没有发现顾寅已经进了来，低垂着眼帘看着水中上下浮动的茶叶，心中细细想着，他离开半年多，看起来皇上对顾寅的态度也是大不如从前了。
想必皇上也没想到，顾寅能蠢到这样的程度吧，若不是身后还有徐皇后为太子一路保驾护航，想必顾寅此时早就惹怒了天启皇帝，成了一个废太子了。
“儿臣拜见父皇。”顾寅进门跪拜道。
皇上头也没抬，手中又执了一枚黑子，和顾辞对弈，也没去看顾寅，只漫不经心说道：“什么事叫你这一大早的就进宫来？起来吧，赐坐。”
“谢父皇。”顾寅站起身，在一旁落座，他不知道顾辞也在这里，一见顾辞火气便上来了，阴阳怪气道：“原来二弟也在，先前就听说二弟回京了，咱们兄弟也是许久不见，二弟怎么也不来东宫看看大哥呢。”
顾辞淡笑着转头，看着顾寅眼中的刀光剑影，心中不做他想，只是缓缓勾唇一笑，对顾寅道：“皇兄，父皇问你话呢，什么事求见父皇所谓何事？”
顾寅脸上一涨，吞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还没回皇上的话，他作揖，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道：“父皇，京城中有官宦子弟无法无天，儿臣不知要怎么从至处置，且身份贵重，儿臣也不敢轻易发落了，特意来请教父皇。”
如果是有关王舒被打一事，顾辞今天一到宫中时便已经和天启皇帝说过了，他心中自有定论。况且那王舒还打过顾沄，这件事顾辞倒是没提，但想必皇上也是知道的，只是不好明目张胆的发落了，把他人的视线引到顾沄身上罢了。这口气，早就在天启皇帝心中憋着了，顾辞便是算准了顾寅会不长眼告到皇上这里来，便早早的给他设了套。
顾寅偏偏就乖巧地钻了进来。
“谁？”皇上停下落子的收拾，口气已经是有些不悦了。
这份不悦不是因为顾寅口中的某个天子脚下枉顾法纪的人，只是顾寅没有听出来罢了，还趾高气昂作揖回话道：“是西京方府的方琳琅！此事将军府也拖不了干系，正好二弟也在这里，此事跟二弟也有莫大渊源”
天气皇帝的手指已经用力到几乎快把指尖的棋子捏碎的地步。
“哦？”顾辞装模作样地惊讶道：“皇兄所说之事可是兵部侍郎王恒王大人嫡子王舒被打一事？”
顾寅理直气壮道：“正是！”
顾辞一笑，恭恭敬敬地朝皇上作揖道：“父皇，这件事牵扯甚大，来龙去脉如何也不能偏听了儿臣的一面之词，父皇也该当听一听皇兄所言才是。”
顾寅没想到天启皇帝已经知晓其中一二，顿时有些愣住，感觉到其中有一丝怪异，但又想不出究竟怪异在哪里。
“该你了。”皇上落了子后提醒顾辞，这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顾寅一眼，也好，他也想看看为了一个王舒，他能一口咬了多少人，便道：“你且说来听听，若是和辞儿的言辞不一，朕定当彻查。”
若不是为了咬别人，他堂堂太子，又怎么会把这样的小事拿到御前来说呢。
顾寅见皇上肯听他说，也就表示对顾辞的言辞产生了怀疑，当下喜不自胜，将早上王恒在府上说的事情又缓缓转述而来，末了，加了一句：“方琳琅行径这样放肆，无非是因为将军府的庇佑，论及此事最大的过失当属温侯沈淮安。”
听到此处皇上额角已经隐忍了一股明显的青筋出来，却没有立刻发作，似乎是被气笑了，看着顾寅道：“那依你的意思，如何处置？”
“温侯毕竟是父皇的爱将，先前在西京更是有救驾的功劳，此事都是方琳琅一手促成，如此矫枉过正，父皇大可发落了方琳琅，杀鸡儆猴。”顾寅言辞凿凿。
皇上笑了笑，不动声色，“辞儿，你怎么看？”
顾辞眼神如刀，冷冽地刮在顾寅的脸上，顾寅只觉得莫名心中发寒，就听顾辞冷冷道：“儿臣斗胆妄言，皇兄如此不识大体，目光短浅，实在不该是一国储君的作为和风范。”
顾寅猛地瞪起眼，怒道：“你说什么！”
“住口！”天启皇帝猛的震怒，抄起桌上的盖碗，连同那滚烫的茶水都一股脑地砸到了顾寅的身上，气得长长出了一口气，指着他愤怒地骂道：“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儿臣惶恐，不知父皇为何震怒。”顾寅几乎吓白了脸，连忙跪下，“父皇息怒！”
“息怒？又你这样不知道好歹不识大体的太子，你叫朕如何息怒！”皇上气得胸膛不断起伏着，指着顾寅的鼻子道：“你只知道方琳琅为什么要抽打王舒？这狂妄小儿在京中被王恒纵着，横行霸道，辞儿和千幸回来那日他哪里是冲撞！侮辱朕的儿子，调戏朕的儿媳，别说是打他一顿，即便是将他五马分尸了又如何！”
听到这里，顾寅已经冷汗涔涔了，他万万没想到王恒竟然漏了这样一个隐情，简直是要害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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