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达立刻到了孙靖玚身旁,只见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孙靖玚的面庞。
夜色隆隆,孙靖玚脸色冷凝,眼神锐利如鹰,正死死地盯着地面。
他沉声道:“这里有血迹。”
英达一愣,立刻低头看了过去,果然是看到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隐隐的能够看出地上有着一片暗红色的印记。
孙靖玚笃定道:“仔细找,公主跟世子定然还活着。”
英达闻言,顿时皱眉。
“将军,这山林之中有野兽出没,有血迹也是正常的。”
英达为难的看着孙靖玚,忍不住开口提醒。
楚汝卿跟杜炜晔坠崖,孙靖玚心急如焚,把原本调来救人的士兵全都安排过来搜查。
只是,他们来到这崖底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了。
他们虽然是拿着火把搜查,可是终究是亮度有限所以孙靖玚如今看到的血迹,英达之前完全没有注意过。
但是仅仅是这些血迹,能够代表什么呢?
山间多野兽,特别是这里还是水源地,少不得有山林之中的野兽过来饮水,自然也是绝佳的捕猎之地。
孙靖玚仅仅是凭借这些血迹就断定杜炜晔跟楚汝卿还活着,未免过于草率。
孙靖玚蹲在地上,对于英达的话充耳不闻。
他拨弄开地上的那些草,沉声道:“你看这些草,都有被碾压过的痕迹。”
“但是,这些草却又杂乱无章,第一眼根本不会察觉,显然是有人故意的整理过,便是为了隐藏行踪。”
孙靖玚放低了火把,照给英达看。
英达眼眸一暗,仔细的看着地面。
孙靖玚道:“他们受伤了,仔细去查,应该还会有血迹。只要沿着血迹找,一定能有收获。”
“是。”
英达应了一声,立刻带着人仔细搜寻起来。
夜色已深,崖底寒意更浓,但是呼喊楚汝卿跟杜炜晔的声音此起彼伏,仍旧有许多人在山林之中搜寻。
只是他们的搜寻,注定一无所获。
此时在灵隐山之外的一个小山村之中,纵然已经是深夜,但是一处简单地农户之中,烛火仍旧未曾熄灭。
“公主,药好了,快趁热喝了吧。”
沈笑端着药碗,快步走到楚汝卿的面前,看着楚汝卿那苍白的面容,心中揪疼。
随着沈笑一同进门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浓眉大眼,特别是那一脸的络腮胡子更是扎眼。
此人,正是楚汝卿想要见的秦天浩。
秦天浩的手里也端着一碗药,走到了杜炜晔的身旁。
“世子,这是您的药。”
“多谢。”
杜炜晔点头,伸出左手将药碗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未曾散去,杜炜晔却浑不在意,立刻抬头看向了楚汝卿。
看着楚汝卿呆坐在床上的模样,杜炜晔的眼眸暗了暗,劝道:“公主,您先把药喝了。”
楚汝卿双眸通红,裹着棉被靠在床头坐着。
只是,饶是裹着厚实的棉被,楚汝卿的身体却还在隐隐发颤。
那潭水极冷,杜炜晔身上的寒意到现在都未曾褪去,更不必说是刚刚小产的楚汝卿。
一想到楚汝卿如今的身体情况,杜炜晔的心便揪成一团。
楚汝卿嘴唇轻颤,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有清莲的消息了吗?”
湿漉漉的眼眸泛着红,急切的看着杜炜晔跟沈笑。
她不久之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杜炜晔跟沈笑搭救,安置在这一处农户之中。
楚汝卿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冷,还有自己身体的疼,特别是她的小腹,活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塞进了一个冰坨子。
坠坠的疼,更是冷的刺骨。
楚汝卿没有询问,却也能够清楚的意识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但是她更想知道的,是清莲的情况。
她被黑衣人带走之前,清莲被刺了一刀,倒在血泊之中。
楚汝卿问了沈笑跟杜炜晔,沈笑说灵隐庵堂的人给清莲请了大夫,清莲情况如何,他现在也不太清楚。
沈笑那躲闪的眼神,让楚汝卿极为不安,立刻请求沈笑去打探情况。
清莲倒在血泊之中的场景在楚汝卿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而楚汝卿的心中,有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
沈笑听到这话心中一滞,下意识的看了杜炜晔一眼,神情为难。
杜炜晔咬了咬牙,狠下心道:“公主节哀,清莲已经去了。”
今日午后,杜炜晔跟沈笑听到打斗声赶去女宾斋饭厅的时候,倒在血泊之中的清莲便已经没了气息。
沈笑不想让楚汝卿伤心,所以想要瞒着楚汝卿。
可是,楚汝卿这般聪明,又刨根问底,他们如何能够瞒得住?
与其让楚汝卿牵肠挂肚,还不如直接跟楚汝卿说实话。
楚汝卿的目光有些忡怔,呆愣愣的看着杜炜晔。
可是紧接着,她那双红肿的眼眸好似泉眼一般,顷刻之间涌出了泪来。
“公主……”沈笑看着楚汝卿,满眸疼惜与无措。
楚汝卿死死地咬着唇,连忙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埋在锦被之间。
沈笑慌忙道:“公主,您别伤心,别哭啊……您现在身子虚,别伤了身子……”
沈笑想要安抚楚汝卿,可是饶是沈笑平日里能言会道,此时却只觉得自己笨嘴拙舌,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够安抚楚汝卿。
一道身影突然上前,竟是杜炜晔起身,到了床榻边。
杜炜晔跳崖的时候受了伤,右边胳膊缠着厚实的绷带。
看着楚汝卿无声痛哭的样子,他的眼眸之中一片阴沉,终究伸手将楚汝卿拥入了怀中。
“想哭便哭吧,臣会帮清莲报仇,但是公主要顾惜自己的身子。”
杜炜晔那一双幽深的眼眸之中满是心疼之色,心中弥漫着尖锐的疼。
他理解楚汝卿此时的难过。
对于楚汝卿而言,清莲并非寻常的侍女。
清莲从小侍奉楚汝卿,这份情谊,绝非寻常主奴。
大楚灭亡,楚汝卿从高高在上的公主沦为亡国奴,这一段痛苦的时光,也都是清莲陪着楚汝卿一起走过来的。
对于楚汝卿而言,清莲不只是奴婢,也是她的姐妹,她的“战友”,亦是她这段苦痛生活之中的支撑。
如今清莲身死,楚汝卿怎能不难过?
房间之内的光线不甚明亮,楚汝卿哭的肝肠寸断,亦是有些恍惚。
她听不太清杜炜晔的话,可有两个字,却清清楚楚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报仇。
她要为清莲报仇,亦是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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