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葬?”方许眉心一跳,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这丞相是发癫了不成?”
谢黎脸上涌起一抹愠色,“他竟敢用活人殉葬……简直目无王法!”
“丞相一职位高权重,他想做坏事,自然有人上赶着包庇他。”方许垂下眼皮,轻声道,“不过他居然把主意打在了京城贵女身上,是当真不怕磕到硬茬子吗?”
叶鸣跪在地上,一脸欲言又止。
方许瞧着他,轻声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来。”
“夫人……”叶鸣怒了努嘴,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谢晚舟,低声道,“丞相府来了人,就在府门前候着,说是来打听小姐生辰八字的……”
谢晚舟身子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就散了去。
方许闻言,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盯着门外,冷嗤一声,语气轻飘飘的,“丞相的主意,原来是打到了我这。”
“母亲。”谢黎站起身,俊脸沉下,低声道,“儿子明日去寻四皇子,将此事言明。”
“也好。”方许颔首,目光落在叶鸣身上,轻声道,“你去打发了他,就说府中没有适配的小姐。”
方澜垂眸,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那个孩子……”
方澜见她哭的凄惨,心头也涌上一丝伤感,“这么多年,你是如何过来的?”
方澜眼眶发红,低声道,“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寻芳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自称王爷,从京赶来,我想着攀上他这条船,就能来京城寻你,谁成想,他只是与我过了几夜,就匆匆走了,连封信都没留下!”
寻芳流着泪,咬住下唇,“若不是小姐,我早就该死了。”
寻芳躺在床上,意识逐渐清醒,缓缓睁开眼,瞧着不熟悉的床幔,有些许的愣神。
“因着我没有籍证,官府查不到我,我便躲进了一家小村子里,捏造自己是被人遗弃的孤女,本想着苟活于世,继续打探小姐的下落,偏生遇到了那个狗王爷!”
寻芳平躺在床上,闻言眼泪流的愈发汹涌,半晌后才哑着声音道,“是我不对,夫人厌恶我也是应该。”
“自然。”方澜笑着望向她,“那年回京突然,也没来得及与你知会一声。”
<div class="contentadv"> 寻芳闻言,哭得更厉害了,“我寻了小姐好多年…好多年……”
见她不语,方澜轻叹一声,低头拨弄着自己涂上蔻丹的指甲,柔声道,“你抢了我夫君,害我家散,我本该恨你厌你。”
方澜抬手抹净脸上的泪痕,轻声道,“战王府人多眼杂,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雨势渐大,方家宅子里虫鸣鸟叫声不断。
旁边响起瓷器落桌声,旋即传来方澜含笑的声音,“不是说想见我吗,为何不扭过头来?”
“谁准你死了?”
“醒了?”
寻芳吸了吸鼻子,颤声道,“小姐走后,难民营被端,我没有营生,一直在街边行乞,后被人蒙骗,入了花巷,虽受欺辱,却也能见到权贵。”
寻芳摇头,“若这孩子生下,瞧见父亲四处留情,母亲心机深重,怕是会跟着长歪。”
方许扶住额头,轻轻叹了口气,“谢黎,此事交由你了。”
方澜呼出一口浊气,轻声道,“我请了医师为你诊治,他告知我,你喝过红花。”
谢黎面上温和,语气无甚波澜,“母亲放心,儿子定不会让小妹出岔子。”
记忆里的声音传来,寻芳身子一颤,僵着不敢转头。
寻芳面露凶光,咬牙道,“那人的贱种,留着做甚?”
方澜静静瞧着她,眼角有泪垂落,怅然道,“你为了寻我,居然经历了这些……”
方澜垂下头,盯着自己的双手不出声。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让小姐瞧见自己这幅落魄的模样。
“可我却对你狠不下心来。”方澜没应她的话,反而是自顾自的说着,“心中有一道声音,不停告诉我,你并非那样的女子。”
“是。”谢黎点头,“儿子这就下去拟折子。”
寻芳死死抓住身下的单子,嘴唇颤的厉害,“小姐…还记得我……”
“是。”叶鸣退下,留下一家人在厅中。
“我原想着,自己等不到那日了。”寻芳摇摇头,轻声苦笑,“我伤了小姐的心,与他们没什么两样,我本也该死,本想解决完他们,就一同去了。”
“先前瞧你眉眼,觉得眼熟,像是我的一位故人。”方澜垂首轻笑,“今天下了雨,我出门寻你,见你缩成一团,心中才彻底有了答案。”
寻芳一怔,缓缓转过头来,视线被泪水遮挡,只能瞧见她模糊的轮廓。
“我屡屡向他们打听京城方家,却无一人知晓。”寻芳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心口疼的厉害,“后来我被人赎走,又险些叫他打死,最后……我忍不下去,用铁镐敲死了他。”
方澜眉头一动,诧异的看向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澜心跳的飞快,压低声音呵斥道,“你疯了!他们本就命不长久,你何苦脏了自己的手?”
寻芳咬住下唇,反扭着脑袋,泪顺着眼角落下。
“母亲……”谢晚舟白着一张小脸,面上却是强撑起笑脸,柔声安抚道,“您莫为此事担忧,有二哥在,女儿不会有事的。”
方澜对上她的眼睛,眼底柔和一片,“想起当年,我也瞧见过那样一个乞儿,回忆重合,原是故人。”
寻芳望着方澜,眼神如炬,“可我贪心,总想再见小姐一面,一面就好。”
“小姐难道不知战王要被问斩了么?”寻芳盯着她,目光悲凉,“可惜……没能让他死在我手上。”
寻芳顿住,缓缓睁眼,盯着对面一脸别扭的方澜。
“小姐走后的这段时间,战王和太妃用过的每一膳,都是我加过料的。”寻芳语气淡然,似乎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寻芳合上双眼,压下心中悲痛,“我知自己狠毒,罪孽深重,小姐不必费心请人为我医治,这便是我的命。”
方澜梗着脖子,扬声道,“我这正好缺个管家婆,瞧你不错。”
寻芳不解,“可…可小姐理应记恨我才是……”
“自然是恨的。”方澜瞪圆了眼睛,想让自己看起来有些威慑力,却苦于是张包子脸,提不起气势。
方澜在寻芳诧异的目光下,缓缓伸出两根手指,“所以,我每月只给你二钱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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