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抬眸看着他,“跟朕去城楼上走走,朕已经许久未见这京中的盛景了!”
代珩眸中微寒,看了一眼身后惶恐不安的荀屑,还是转身跟着皇帝一起上了台阶。
城楼上的风极寒,吹在代珩的琉璃甲胄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皇帝遥遥的看着远处寻常的百姓家里,良久才淡淡的笑道:“阿珩,朕记得自己小时候最是顽劣,有一次竟然将一只蛐蛐放在太傅大人的茶壶里,不过是玩闹而已,谁知竟被史官看见了,竟要编纂进去!”
代珩心中已经隐隐察觉他要说什么了,紧紧的抿着唇,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父皇便找了个缘由将史官给处死了,连太傅也被赶出上京了!”皇帝声音极冷,“皇家的颜面不得有失,长公主的名声决不能毁了!这件事决不能传出去!”
凄冷的风将代珩身上的暖意全部掠夺干净。
终于代珩跪在地上,“爹!”
他声音暗哑,这个字十分艰难。
当初代珩来问自己身世的时候,他便已经承认了,可代珩自始至终从未叫过他一句父皇,甚至是爹。
“求您了,他与我有教养之恩,亦是儿子这些年唯一待儿子真心的人,难道真的让他永远都蒙上不白之冤?!”
皇帝慢慢的走过去,伸手抚着他的头发,“阿珩,父亲可以答应你,可皇帝不能答应你。”
代珩的目光看向城墙内的时候,却见蒋公公正带着一个内侍过来,有人拿着绳索,将站在城墙上候着的荀屑抓住,猛地勒了上去。
荀屑痛苦的挣扎着,伸手遥遥的指向了代珩的方向,最后那双手终于跌了下去。
代珩的心中又片刻的空茫,“陛下,微臣可以走了吗?!”
那声音里带着生疏与恭敬。
代珩出了宫门,却见上朝的大臣们蜂窝一般的走了出来,小代王走在最前面,被人众心捧月般的围着。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代珩的身上,眼中带着无尽的嘲弄和得意。
“小代王可派人去打听了,为何今日早朝皇帝没有来,让咱们白白的等了一个时辰,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陛下能有什么大事,想必是被什么没眼色的东西绊住了脚!”小代王冷哼,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代珩的发鬓,乌黑如墨的发紧紧的贴在脸颊上。
他一出宫门,便见云虔走了过来,“小郡王,您要去京兆府吗?!”
代珩一言不发,直接翻身上马,直奔着西城门而去。
因下着雨水,往来的人并不多,代珩等在城门处,看着一个个往来的人。
他来晚了吗?赤仙儿已经走了吧!
高大的城墙旁,无数人都看见,一个如战神模样的男子,等在风雨中,不急不躁,不畏寒意,似是在等他的心中的姑娘。
然而直到晚上,直到城墙上的侍卫跑了下来,面带恭敬的道:“小郡王,城门便要关了,您还是回去罢,您等着人只怕不会来了!”
代珩的目光好似藏进了一生的失落,良久才苦笑一身,牵着马转身进了城门。
他身上的衣袍被冰冷的雨水浸透了,脸颊冻的苍白的没有半点的血色,连手指都打不过弯来。
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路,那人举着伞,一身的白衣胜雪欺霜,便是在这风雨中,亦是不染尘埃。
“阿珩,你想要的本皇子可以帮你!”谢江歧唇角含笑,“代王府里安插了本皇子的一枚棋子,只要一动,便足以让代王府万劫不复!”
代珩目光里带着戒备,“大皇子为何要帮我?您是什么人我清楚的很,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帮你不过是顺水人情而已!”谢江歧唇角含笑,“小代王有意拉拢大哥,不过是觉得我这个留着苗疆人的杂碎不配登上皇位!”
代珩眼中闪着异样的光泽,“到底要如何?!”
东城门,天色渐渐的暗沉下来了。
赤仙儿站在城门口,用手遮挡着头顶,可那条乌黑的发辫还是已经湿漉漉的了。
连她纤长的睫毛上也似蒙了一层寒霜,她冻的直跺脚,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代珩,你这忘恩负义的孙子,奶奶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居然还不来!”
马车内的梁上贼早就不愿意了,寒着脸将头探出来,“赤仙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走了人家怕是要放炮仗庆祝呢,你还指望着人家来送你,还不快滚上车,都在这等了一天了!”
赤仙儿正要骂他几句,却见几个侍卫已经将城门慢慢的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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