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被金瞳扼住脖子,一张脸涨的通红,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提起来的鸭子一样,咕咕的叫,“我没有挖小孩子的心。我没有挖小孩子的心……”他没有反抗,更确切说,他并没有反抗的能力。
金瞳这样一试探,便已清楚眼前的这个法师不过是个略知皮毛的神棍,倚着一两招方术来谋生。对于这样一个半吊子的法师,根本不需要去挖小孩子的心,他也没有这样的胆去挖。
金瞳放轻力道,手仍旧扼在法师的喉咙处,可已能让他轻松呼吸。那法师一手扶着厕所的窗棂呼呼的大口吸着气,一手拍着胸口安抚受惊的心,眼睛还不时的扫着眼前邪魔一样冷酷的男人。脸色恢复正常的他瞧上去有四十多岁,留着八字山羊胡,长头发在脑门儿上绑成一个小发髻,随着脑袋摆动而晃悠,“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吗……我做过法事的小孩被挖心……我怎么从没听到人说过?”
金瞳冷冷的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迹象。法师被他看的心里发瘆,可终究没有胆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挖小孩子的心,我也不知道挖心这回事。再说了,我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挖小孩子的心干吗呢?”那法师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连自己的老底都毫不犹豫的揭开。
“据被挖心的小孩家人回忆,之前只有你们曾去过他们家里,熟知家里的布局。”金瞳说。
“凭这一点,怎么就能说是我呢?也许是那些人熟悉的人做的呢。”
“单凭这一点,我肯定不会怀疑你,不过还有一个疑点,你且给我解释解释。”
“什么?”
“我问你,那些小孩的家人,是怎么找到你给他们做法事的?”金瞳问。
“我是邻县的人,平时别的县里有事,一般都是通过当县的联络人给我捎话约时间。”法师说。
“那这里给你捎话的人是谁?”
“王瞎子,那个在芙蓉古镇入口摆着一个算命摊的人就是。”法师露出一丝嘿笑。
金瞳想起向家人说过自己的孩子苦恼不止时,向老爷子就曾去王瞎子处掐算过,然后王瞎子就说小孩子要做法师和烧胎,需要请法师。
“你们是串通好的?”金瞳问。
那法师露出一丝赧笑,“别说串通这么难听的词。你也知道,现在人们都崇尚科学,我们这一派的日子不好混,能彼此帮就帮咯,都是给对方带点生意。哦,我们可没有强迫人,话虽是我们说,可做不做法事还是主人家自己决定的。”说完法师又软下脸皮对着金瞳谄笑,“我对你知无不言,不过你也别说出去砸我们的饭碗啊,如果不是为了讨生活,谁也走不上这条道。”
“还看你的表现!我曾走访了挖心案的受害人家,他们都说不出你的联络方式,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怎么联络你。对于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啥?”法师一脸愕然,“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呢?做法事可都是他们去找王瞎子联系我的呀!他们撒谎!”
“他们为什么撒谎?”
“……”法师被金瞳的话问住了,垂头丧气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正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轻唤,“师父哎,你茅厕上完了没有,下半场法事到点了--”
金瞳和法师听到叫唤同时一愣,金瞳手中力道加大,“好好应,别穿帮。”
法师看了看金瞳,被他的眼光威慑住,也不敢乱来,只得张开嗓子回应,“哎哟,我吃坏了肚子,还要一会儿,你先回去招呼他们把锣鼓敲起来。”
来人听到厕所里的回话,停住脚步应了一声。
两人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又继续谈话。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撒谎!”法师辩解着,“再说了,我这样做不是太明显了吗,我做过法事,不久小孩被杀,是人都能查到我头上来啊!”
“刚才来叫你的是你的徒弟?”金瞳问。
“是。”
“你一共有几个徒弟?”金瞳又问。
“四个。怎么,你又怀疑上我的徒弟们了吗?不可能,他们每天都跟我在一起,都没离开过我的眼皮子呢!”一听到金瞳的话,法师顿时急了起来,露出一股护犊子的劲来。
“师父,师父,你怎么还没解完手啊--”门外的叫唤声又响起来。
金瞳听到叫声,心知再不让法师出去,只怕会令人生疑惹来事端,于是松开手,说,“姑且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先信你。我现在放你出去,你继续去做法事,别想惹事端或者逃走。我会盯着你,我既然能找到你,也就不担心你跑。你明白吗?”
法师如公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对了,今晚做法事的这家主人叫什么名字?”
“姓李,叫李长林。”法师说。
李长林!字条上写的正是李长林。看来那个神秘人并没有忽悠他们,而是真正的给了他们线索。从用信引他们进入芙蓉镇,到这张字条,那个人一直在牵引着他们,而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可以出去了吧?”法师问。
金瞳微微侧开身子给他让出路,那法师弓着身子一边瞄着金瞳一边去开门。
“你的帽子不要了?”金瞳指了指地上的帽子。
“要。”那法师从地上拾起帽子戴上头,也不嫌脏,然后快步走出门,出去的时候因为没看路还差一点被门槛绊一跤,然后慌慌忙忙的拐过屋角去了。
金瞳从厕所里出来,见易天维正贴在转角看着法师离开。
“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易天维见金瞳走出来,悄声问。
“不是他干的。”金瞳说。
“这么肯定?”
“挖小孩子心的家伙,肯定是为了练某种邪术增强法力,可那家伙几乎没任何修行。”
“也许不是修行,而是为了召唤某种……生物,鬼神之类的。就像是集石头召唤神龙一样……”易天维调侃。
“你说呢?”金瞳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易天维收敛表情,“好吧,我这样说不恰当,人心和石头不能相提并论。”
“也许你有一点说对了,如果他们不是为了修行,那么就是为了某种仪式。”金瞳沉下眸子,“希望我刚才没有放虎归山!”
后半夜的时候,那法师一直心不在焉,似乎仍旧心有余悸似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往门外瞄,看金瞳和易天维是否真的在门外盯梢。可屋外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金瞳和易天维当然没有在门外吹冷风,他们两个从主人家的猪圈里找到了一把登天梯,从屋后爬上堂屋顶,然后揭开屋顶上的青瓦露出一丝缝隙,从上俯瞰着屋内的情形。
夜色漆黑如墨,屋内锣鼓吟唱不绝于耳,没有谁注意到头顶上有人在偷窥。就算听到了屋顶上传来的轻微响动,也只会以为是四周的树枝被风刮上了屋顶。
后半夜的时候,夜色越加漆黑,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整片天空暗沉的像是一潭死水,黑压压的罩的人心慌。
易天维不懂这些仪式,所以便仰躺了身子在屋顶上盯着黑夜发呆,屋里的咒语断断续续的传入耳朵里,像一首古怪的催眠曲,让睡意汹涌袭来。
金瞳则趴在屋顶上,透过缝隙一丝不苟的盯着屋内的动静。屋里的人散的差不多了,只余主人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和男人怀抱里的孩子。此外还有法师和其四个徒弟,一边两个跪在蒲团上,随着法师的吟唱而不时的敲响手中的金色绑红布的铜锣和布做的小鼓。从上看不见他们的脸,不过瞧着年纪都不大。
终于,法师吟唱完了祈福消灾的咒语。屋内的人稍微的活动了一会儿。法师便又招呼男人抱着孩子跪到了神像前,一旁的弟子起身从一旁拽起被红绳扎了脚和翅膀的公鸡,伸手掐住公鸡冠子直接用手一扯,公鸡顿时疼的“咯咯咯”的叫,翅膀和脚也死命的扑腾起来。
只见鸡冠子断口处,血如水注般涌了出来。
那弟子从一旁拿过一个小白瓷碗,伸到鸡冠子处接了一点鸡血,然后将鸡往旁边一丢,捧着碗递到法师面前。
金瞳看着这一切,眼里有一抹厌恶闪过。他虽然杀鬼不留情,可对于无辜的人或动物遭受各种折磨也并非视若无睹。
那法师并不接过弟子递来的碗,而是撸起袖子,用左手中食二指并拢沾了鸡血,然后在小孩子裸露的额头上画了一道血符。
法师画符时,他的身子遮住了小孩子,所以金瞳并没有看见那法师画了什么符。只见到他衣袖摆动,帽子、身子都随着手臂的舞动而动,很有一番气势。然后,只见法师忽的提起手指,对着装鸡血的碗摆了两摆,甩去指间残余的鸡血。那弟子早已备好了白毛巾,见状便递了过来给他擦拭干净手指上的血迹。
这些举动派头十足,倒是极其讲究。可是等那法师挪开身子,金瞳瞧清小孩额头上的血符时,一阵寒意从他的心底升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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