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练九的话我身上激出一层冷汗,猛踩一脚油门下去打算换车道,没想到后面这车也是紧追不放,我躲闪不及,又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这个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这是一个梦我肯定会挣扎着醒过来,如果这是一个游戏副本的话遇到这种完完全全意料之外的事我也会及时叫停,可这他妈的是现实,我根本逃无可逃,除了握紧手中方向盘不断加速没有其他选择。我跟练九清清白白两个红旗下长大的新时代好少年,居然被人在高速上追杀!现在事情很明显,沈德招来的这个司机是个坑货,一击不成,还有人想制造车祸弄死我们。后面那辆车说不定早就跟在我们后面了,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我把油门踩到底,这种速度和刺激让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心快要跳出来了。我已经很难去思考,只知道踩油门,把住方向盘,让车快点跟后面拉开距离。这是在高速上,一点玩笑开不得,想到这车上三个人的命都在我手里,我吓得都有些抖。后面的车一点没有放松追击,眼瞅着前面一辆大货车正在换道,我猛地一脚油门从中间缝隙溜了进去,车身还是擦到一点,货车司机也被我这种行为吓得够呛,骂了一句操你妈想死啊,不过这声音很快被疾风吹散。
后面追我们的那辆本田element没来得及从中间插过去,货车已经换道了。在它想再次超车追上我们的瞬间,我成功地拐下了高速。那辆车已经错过了这个路口,它不可能掉头,想追我们,只有下个路口见了。我把着方向盘,手微微发软。
我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儿,只是受了刚才的刺激一路带着劫后余生的情绪向前飞奔。后视镜看到那辆车没有追过来,我长舒了一口气,差一点啊,差一点就被弄死了。但是麻烦并没有停止,胡乱下了高速的结果就是越走越荒烟,后面连路灯都没了,只有车灯照着四周全是树的小道,黑魆魆的,看起来格外鬼魅。
“我不认识路啊,怎么办?”
这时候练九在我身边我还算有个人能商量,如果我一个人被逼到这份上,大概要吓得直接坐地上开始哭。“先开着,能到哪里是哪里。”练九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之后说。
“不能啊,没多少油了,我怕撑不过这段路。”我很担忧。
练九也没辙,他沉默了一会儿,“妈的,肯定都是沈德在捣鬼!”
这种没路灯的小道还不太平整,一路开过去坑坑洼洼,颠得我肾上腺激素跟井喷似的。在我觉得自己可能真要交待在这里的时候,前面总算出现了路灯。看样子这里是个比较偏的镇子,路边上的门面房都把卷闸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
我把车停在路边,跟练九提了行李下去。小陈早已被练九弄昏过去,正躺在后座不省人事,丫不知搁哪个梦里嗨呢。
附近实在是荒烟得不行,我们想打车走都做不到。而那辆车是无论如何不能再用了,傻子也看得出来后面的车祸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再开着那辆车招摇就是明目张胆找死。“那他怎么办?”我指着小陈问练九。练九厌恶地看了一眼昏睡在后座的小陈,“丢在这里喂狼好了。”然后用手机拍下了这附近环境,附带着几张车被撞的照片还有这哥们睡得不省人事的样子。
这么晚我们肯定没有办法赶路,车站都已经关门,也不知道之前开车撞我们的人会不会通过其他途径查到我们,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按兵不动,我们决定在这里先过一夜再说。镇子偏僻有偏僻的好处,我们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在哪儿,别人找到我们的可能性就会小一点。拎着行李走了二十多分钟我们才找到一家仍开着的旅店,一看那种颜色暧昧的破旧灯牌就知道不是什么正规地方,不过这种店有个好处是不用身份证就能开到房间,免去不少可能的麻烦。
我们怕夜里还会遇到什么情况,要了一个双人标准间,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老板娘的眼神来回在我和练九之间打量,殷勤地说还有大床房问我们要不要,我头疼地想估计丫是把我当作失足少女了。但就练九这个长相身段来说,谁嫖谁还真说不准。
拿到门卡进了房间,我直接把自己摔进床上,软得像一滩烂泥。练九把行李扔在一边,也靠着床头休息,我们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熊样,半天都没说话,实在是太累了,情绪高度紧张之后放松下来,只想静静地喘气,能活着太不容易了,太特么不容易了啊!
老实说极度的恐惧过后更多的是委屈和不忿,在南城一二十年一直有丁师父和宋连城做靠山,我跟练九混得风生水起,都是各种被捧着,走路就差横着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被人逼到生死边缘,只能找一家黑旅社躲起来。这也让我认清一个事实,从前的嚣张自在都是借着前辈的名声得来的,不管是我还是练九,自身实力都还很弱,出了南城,一旦遇上事情,真的一点力都使不上。
“有白珩电话么?联系他。”练九先缓过劲儿,对我这样说。
我一早也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怕练九不相信白珩,根本都没敢提出来。“确定要找白珩?”
“虽然沈德是他的人,但我们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白珩想灭我们口的话早就做了,不会这么麻烦的。”遇到大事他逻辑总是很清楚。想也是,沈德早有苗头,费尽心思忍到现在不就是为了把我们带离白珩的视线么。
我拨了白珩的电话,此刻已是凌晨一点多,我有点担忧他会关机睡觉。短暂的嘟声之后,白珩带着困惑的声音传来,“连拓?怎么了?”
一听到他声音,我看到了希望,激动得差点直接哭出来,还是强忍着情绪说,“沈德现在在你旁边么?”
“不在,怎么了么。”
“我们被追杀了。”我说。
我很克制地尽量简要把整个情况跟白珩说了一遍,那边有片刻的沉寂。“白先生,你还在么?”我试探性喊了一声。
“没事,你们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们半路下了高速,这个地方完全不认识……”
“标志性建筑?”
“没有……对了,大概是从那边出来第五个高速出口……”我突然想起来练九手机里还拍了照片,于是说等下给他一起发过去。
“好,”白珩从容不迫地说着,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我现在赶过去,这之前你们就在房间待着不要出来。”
“嗯。”
放下电话我跟练九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浓浓的疲倦和隐忧。“先睡会儿吧,白珩过来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里。”我说。
练九倒在床上,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你之前得罪沈德了?”
“你看我这样像是会主动找麻烦的人吗?”
“他对白二少很忠心的样子,”练九说,“你是白珩找来的人,按理说他不该下手这么狠,这不是在跟白珩做对么。”
我爬起来点了一根烟,练九也从烟盒里抽了一根出来,我给他点上。烟吸进肺里,让我感觉能稍微冷静一点。
“你记不记得之前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白珩昏迷,沈德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了我们一样。”我提醒道。
练九吸了一口烟,说,“太淡了,没什么味儿,你是说沈德觉得我们在害白珩,但是他又不跟白珩明说这一点,所以把我们带离了白珩视线之后对我们下手?”
“我觉得这事是沈德做的没错,但他自己不像有这个胆子。”
“那你觉得是有人支使他这么干?”
“没错,”我把烟灰抖落下去,“他充其量是在白珩身边做事的,而且对白珩唯命是从。白珩要调查的事情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想做掉我们,就是在拦着白珩调查这件事,其中利害关系他不会不知道。”
“所以说除非有人告诉他,我们的存在对白珩只有威胁,或者是白珩根本不应该调查这件事,”练九顿了一下,说,“你还记得师父怎么讲的么?”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好茫然地看着他。
练九说,“师父讲过,白家的水很深,家族内部也有不少派系……”
我倏然明白过来,这才意识到我们跟着白珩进山的那一刻,就不单单是在做这单生意,而是卷进了更复杂的矛盾斗争之中。这样想来,丁师父拒绝白珩恐怕也是不愿给自己找麻烦。而我糊里糊涂地帮白珩这个忙,无形中等于选了队站,肯定已经得罪一些人了。真是糟糕,我只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神棍,却不料招惹这桩事情。
白珩来得很快,我打开门看到他身后跟着旅社老板娘,她一个劲儿伸头往里瞅,看我的眼神带着揶揄和玩味。我终于明白这种诡异场景会给人怎样不好的联想,得,现在直接从失足少女变成出轨被抓了。有外人在什么话都不好说,白珩俯身跟老板娘说了几句,大意是让她先走,我们有几句话讲,老板娘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走了,我觉得头疼得厉害。
白珩走进来,估计被屋里的烟味跟我俩狼狈的样子刺激了一下,先确认了我们没有缺胳膊少腿才往下说。白珩表示今天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也已经解决了,但他没有讲这背后到底怎么一回事。
“可今天我们差点死在高速上,白先生怎么都要给我们一个交待吧。”练九说。
白珩的态度很诚恳,说我们想要什么样的交待都不为过,但这件事确实是他始料未及。
我们心里都清楚白珩说的是实情,故意突出这一趟的凶险不过是为了必要时候增加筹码。拿乔拿得差不多也见好就收了,当务之急是换个地方好好休息,等天亮再重新上路去赵大宝那边。
白珩说他已经订好附近的酒店,车在外面等我们。我们跟着他往外走,每个人脸上表情都不轻松,老板娘的眼神一直在我们三个身上逡巡,我觉得她已经脑补出三十多集的家庭伦理剧来。连押金都没退,就在老板娘炙热的目光下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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